可不可以做我今生永遠的小妖精?
在郵局,我邂逅了一位酷似偉的男孩。偉是我的男朋友,但是他離開了我。
9月21日我和偉分開已經整整兩年了,
兩年來我像只受傷的蝸牛,躲在自己的世界中不願向外探出腦袋,
兩年來我一直在給他寫信,
我要讓他知道我每天的生活,每天的對他的思念,
這是我給他寫的第205封信了。
偉:
舊金山九月的海風吹得我好冷,我是多麼需要你的懷抱啊。
我想,我總是抱著你會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的幻想的。
即使,我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。
偉有什麼方式讓我再做一次你的小妖精呢。
看來我也有無計可施的時候,所以我只好選擇寫信,
因為我無法承受我失去了你的事實…
你的妖精
寫完信,我在信封口滴上偉最愛我用的TRUE LOVE香水。
站在郵筒前準備給偉寄信時,我突然鼻子有一點兒酸,
發抖的雙手無法把信正確地送進郵筒,就在那時候,
有一只大手從我手中抽走了信並且輕鬆地把它扔入了郵筒。
然後,我聽到了熟悉的中文:
「拜托,小姐,要扔信就快點嘛,我真的是在趕時間耶。」
我回頭就看見了一張皺著眉頭不耐煩的臉,
然後這張臉隨著我湧出的淚水逐漸開始模糊的臉,突然間變得溫和起來了。
「對不起,對不起,我不是有意嚷你的,
我,我只是真的在趕時間嘛,不要哭,拜託…」
這張臉居然開始不停地道起歉來了,我使勁地搖著頭,
想要告訴他我不是因為他而哭的,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。
情急之下,我扭頭就跑,那人也跟了上來,
一時間,街道上變得熱鬧起來了。
我甚至聽到有好管閑事的老美對我叫道:
小姐,等一下你男朋友啊。他追得很辛苦呢。
就這樣,我整整跑過了三條街,直到一個人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。
那種感覺像偉,但當我欣喜若狂地回過頭去時,卻只看到了剛才的那張臉,
他其實很像偉,同樣的濃眉與挺直的鼻子,但他的眼神是活潑的,
甚至帶著一點嘲弄的神情,不像偉的眼神總是溫柔而深沉的,
我是不是想偉想瘋了呢。為什麼莫名其妙地拿著一個陌生人來和他相比呢?
我想我是有一點糊塗了。
這個自稱叫Sunny的傢伙竟然在道完歉之後,
堅持要開他的小跑車送我回家,
我拒絕了,他卻仍抓住我不放手,我不客氣地告訴他,我會叫警察的,
他居然很無聊地對我說:「反正我已經像白痴一樣地追著你跑過幾條街了,
我不覺得還能有什麼事讓我覺得沒面子的。」
我瞪著他,他卻不在乎地說:
「你不笑的時候,雖然很凶,不過還是蠻漂亮的喔。」
後來,糊里糊塗的他就跟著我,
待在我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大堆的話直到我家樓下。
幾天後,女友曉晴來看我了,她告訴我明年春天她就要結婚了,
然後又小心地問我是否還在給偉寫信,
我沒有說話,默認了,她哭著叫起來。
「你真是瘋了!都兩年過去了,
為什麼還不能接受偉和你已經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實。」
最後,她丟下一句話:「你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小妖精了,
你怎麼讓一個男人的離開而把你自己給毀了!」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我跑下樓去撿照片,發現所有的鏡框都碎了,
陽光折射在滿地的碎玻璃上,發出那種閃爍耀眼的光芒。
我頓時被那種景象迷住了,就那樣呆呆地站在一片流光中,
>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對我說:
「你不哭不凶的時候,其實好像是森林中迷路的小仙女。」
我怔住了,以為那是偉,狂喜地回過頭去,
卻只看到了幾天前在郵筒旁見到的那個傢伙。
在陽光中,他高大的身材像偉一樣,讓人想要依靠,我像傻子一樣望著他,
一字一句地對他說:「不對,我不是小仙女,我是小妖精。」
他笑了,「就算是吧,要不然,我怎麼會在妳給了我那麼多的麻煩後,
還是眼巴巴地跑到妳家樓下想來再見妳一面呢。」
「麻煩?什麼麻煩?」
我被他搞糊塗了,
結果這多話的傢伙就絮絮哪叨叨地告訴了我他那天所有的事情。
原來,那天他是要去機場接朋友的,可是路過郵筒時,
突然心血來潮地想起放在車內的賬單再不寄就一定要罰款了,
可是偏偏就看到了站在郵筒前猶豫不決的我,不過等著他跑回家後,
才想起他隨意停在路邊的車。
當然車是被拖走了,機場的朋友卻沒有接成。
看著他一臉光彩地敘述他的不幸,我突然好羨慕他的開朗,
自從偉走了以後,我有很久沒有笑過了。
當我面對著這個陌生的男孩的明朗笑臉時,那種孤獨落寞的悄然退去了,
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了的溫柔,站在初秋下午懶洋洋的陽光中上,
望著蹲在地上幫我撿拾照片的男孩的背影,
我閉上了眼睛,感覺到了偉的氣息,
不知遠在佛羅里達州的偉是否也感覺到了我的思念。
那個叫Sunny的男孩23歲,和偉同年,他看了我和偉的合照,
誇我們是很相配的一對,他還問我偉在哪兒,我沒有告訴他。
Sunny對我說:「你是一個傻傻的小妖精,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?」
其實,在Sunny第二次突然出現後,我就開始預感到他會再來,
果然從那以後,他就會常常不請自來地出現在我的小樓前,
有時他會帶來一束兩束的香水百合,有時他會托著比薩餅站在門口大叫:
「送比薩餅的來了。」
接著就在目瞪口呆的我面前大模大樣地走進門來,
還有時他根本就是為了躺在我最心愛的沙發上安靜地睡上一個下午,
在他做所有這些事情的時候,我總是在平靜地寫我給偉的信。
真的,我不介意這間屋子裡突然出現的幾枝花,
幾塊比薩餅,甚至一個大男人,
只知道我仍然是安全地活在我自己的世界中,
不過有時Sunny也會在自言自語後,
偶爾試著和我交談幾句,他常會好奇我與偉的故事,
只要我在心情好的時候,我就會告訴他一些我們的過去,
其實,我真的想要找一個願意聽關於我和偉故事的人。
在過去的兩年中,我身邊的每一個人,都從感動到厭煩,聽膩了我的故事,
如果再不找個人來做聽眾,我很怕隨著時間的流逝。
我會再也無法記住所有的細節。
Sunny又來了,這次他不由分說地把我拉出去,
推進了他的小跑車裡,車開動後,
他才得意洋洋地對我說是去聽歌劇,
望著不知所措地盯著自己的破牛仔褲的我,
Sunny送給我一個盒子,打開來裡面竟是一件白色的禮服。
沒辦法,我只好在路邊的加油站簡陋的廁所裡匆匆地換上衣服。
從加油站走出來時,我見到了目瞪口呆的Sunny,
他說:「天啊,妳真的好漂亮哦。」
上了車,他還在意猶未盡地說:「我在想,我怎麼可能這麼幸運呢。
有妳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陪著聽歌劇,我真是死而無憾了。」我怔住了。
偉也說過那句話的,他說:「這一生有妳過,我就沒有白活過,
就是縱然有一天我死了,我也死而無憾了。」
那場歌劇是我和偉聽過好多次的,「歌劇魅影」,我閉上了眼睛,
傾原著我們早已熟悉的旋律,感到了Sunny溫柔的目光。
那種輕柔的目光拂過我臉龐的感覺就像偉在深夜裡給過我的吻。
在聽完歌劇回來的路上,我與Sunny開始了真正的交談。
那種包括訴說和傾聽,互相理解的交談,而不是以往的那種自言自語,
沒有交流的對白,我發現在Sunny不羈的外表下有一顆溫柔誠懇的心,
就像偉一樣,他將會是一個能讓女孩願意依靠親近的男孩。
那夜我和他在我的小屋中一直談到深夜兩三點鐘,
我們無拘無束地躺在地上,零食撒了一地,
我的小屋在偉離開後,還從沒有這麼亂過呢!
突然Sunny問我偉在哪兒,我支吾地說偉在佛羅里達,
因為他愛那裡的海岸,
那麼你還和他聯繫嗎?
他小心翼翼地問我,我說,我常給他寫信,
「那麼他回信嗎?」Sunny又問了,
回信?
我從沒指望過偉回信的,我已習慣了向風詢問偉的消息。
我沒有回答,Sunny靠了過來,用他的雙臂抱緊了我,
我聽見他輕輕地對我說:「你是一個傻傻的小妖精。
妳為什麼要折磨你自己呢?那同時也折磨了我啊。」
我無法躲開他的吻。在他懷裡許久以來我第一次又感到安全感。
那一夜,他沒有走,我們就那樣擁在一起,
他說:「我不要你的身體,我只要你的心。」
淚水滑落時,我怎麼也關不住心扉了。
Sunny現在每天都來,偶爾也在我的小屋時過夜,
我喜歡在睡覺時他從背後抱著我,讓他溫熱的呼吸吹到我後頸的感覺。
除了交談,相視相擁而眠,我常常什麼都不做,
但有時,我們也手牽手地去逛街,或是去看一兩部電影,
在Sunny的陪伴下,我開始變得開朗了,
原來的那個小妖精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甦醒。
現在Sunny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一個不同的我。
有一天當我在遊戲室用一個硬幣就玩通整個遊戲的時候,
Sunny興致勃勃地問我:
「好厲害喔,沒見過這麼能玩電腦的女孩子,誰教你的啊?」
「是偉。」我扭過頭去,避開Sunny受傷的目光,
而我的心卻因為思念偉疼痛起來。
Sunny就此沉默了下來。
第二天,Sunny沒出現。
Sunny已經失蹤了好幾天了,我突然記起一件事,
某天夜裡我在Sunny睡熟後,爬起來給偉寫信,
沒想到信寫好的時候,Sunny就已經坐在床上冷冷地看著我,
他說:「為什麼你還是忘不了他呢?
我所做的一切難道都不能打動妳一點點嗎?」
我含著淚水望著他起身摔門而去的身影。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。
Sunny是永遠不會明白的,我與偉的愛是超乎凡人理解的,
他們是不會懂的。
我活著的每一天只是因為偉。我的每一個呼吸。我的每一顆眼淚,
我的每一滴血都是為了偉。我想我和Sunny一開始就是錯的。
我依戀的是他常給我的安全感。我是那麼樣的需要人來陪我。
但是Sunny不是偉,他也不可能取代偉。
其實,我知道不論我寫給偉多少封信都是沒用的。
偉並不可能回到我身邊。
終於,我下定決心給偉寫了最後一封,
告訴他明年春季我打算重回大學完成我這兩年來扔下的學業。
這封信我放在床邊,準備第二天給偉寄出,
對於Sunny,我暗自希望他會很快撫平創傷,
找到一個值得他真心去愛的女孩子,
想到這裡,我突然平靜了,因為知道無論怎樣深切醜陋的傷痕
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,就像我如此破碎的心。
在我度過一個平靜的星期之後,突然了收到一封來自佛羅里達的信。
當我用發抖的手撕開信時,我看到Sunny那工整有力的字。
小妖精:
妳好嗎?原諒我上次的拂袖而去,在酒吧裡一連醉了好幾夜之後,
我滿心都是後悔與絕望。其實,跨出妳房門的那一瞬間,
我是希望妳能挽留我的。可妳沒有,可恨的是我仍然是那麼地在乎妳。
於是,我來到佛羅里達州,帶著你桌上我看過千次的地址,
我決定要找到偉,我要問他是否還在等妳,
如果他仍像妳愛他那樣地愛妳,我就認了,
然後我押也要押著人回來見你。
如果他變了,他忘了,我就打到他回來向妳解釋,
那樣的話,也許我還會有一絲希望。
終於,我按地址找到了,為了確定我找對了人,
我還特地給那個老邁的管理員看了你和偉的合照,
於是,他帶我去見了偉:一打開通向後院的門,我就呆了,
終於,我看到了偉,面對面,那麼近地看到了他,以及他的墓碑。
那上面刻著:「陳偉,生于一九七四年,逝于一九九五年。」
那個墓地管理員對我說:
「你不知道嗎?那是兩年前本地很轟動的一次交通事故。
報紙上曾轟動一時,這個男孩子和他女朋友的車滑出了高速公路。
撞上了大樹,本應該是乘客那一邊會撞上的。
可這個男孩在最後關頭,扭動方向盤,用自己這一邊撞上去。
結果他的女朋友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星期後,竟然奇跡般地活下來了。」
我的血液在一瞬間凝住了。
我無法把自己的目光從偉的墓碑上移開,我握住照片的手抖得厲害。
這時,我又聽見那個老管理員說話了,
他說:「如果這裡躺著的是這個照片上的男孩,
那這張照片上的女孩子一定就是他願意用生命去保護的女朋友了。
那麼你又是誰呢?」
他問我,我望著他,回答:
「我就是第二個願意用生命去保護這個女孩子的人。」
在我這一生中,從沒如此地確定過一件事情,
然而就在那一瞬間,我就知道,一種默契在我和偉之間無聲地形成了。
出門時,那個管理員又追了出來,遞給我你所有寫給偉的信,
總共225封,粉紅色飄著True Love香水,未曾拆開的信,
那個管理員對我說,
「請告訴那位小姐,她的男友一定在天國收到她所有的信了。」
妳知道嗎?
我一生中沒有如此的感動過。就算妳是個小妖精吧。
妳竟然如此輕易地得到了另一顆真愛妳的心。
那麼請妳走到窗前,打開妳塵封已久的心扉,接受我這顆最真摯的心吧。」
握著Sunny的信,淚水又忍不住滑落下來,
我閉上了雙眼,卻怎麼也關不住心靈。
我拖著沉重的雙腿,蹣跚地走到窗前,用盡了所有勇氣才推開了窗子,
然後,我就見到我站在窗下的Sunny,舉著巨大的紅玫瑰花束,敞開雙臂,
他大聲地叫道:「可不可以做我今生永遠的小妖精?」
如同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,透過我滿眶的淚水,
我卻仍看到了他眼底的一片深情。
如山一般的心境,如海一般的胸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