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雨,持續地下著

 

 

春雨,持續地下著。

我穿上紅色的小短襪,你喝完了湯留下排骨;我喝乾了杯底的紅酒,留下你躺成人型凹陷形狀的沙發。那裡有一點微微的溫度,給寒冬深夜孤單的我。

「不覺得冒著大雨來看妳,很感人嗎?」
「可是,你都在睡覺。」

春雨,持續地下著。

我洗淨了長髮,身體裡也泛著濕潤的慾望。你陪著我把衣服丟進洗衣機裡,一件一件晾乾;我陪著你討論總統選情,每一個媒體的民意調查支持率,都用無形的筆記下數字。12%的紅酒酒精與100%內衣純棉的成分,一點關係都沒有,我只是習慣喝紅酒的時候,檢查男人內褲的洗標。跟檢察官突然臨檢前立法院院長劉松藩的空房子,一樣謹慎,但是我沒有通知記者一起來。

春雨,持續地下著。

我的煙繼續點燃,覺得此刻,我應該好好的想念一個人,好突顯單身女郎的寂寞,靠在你身旁。「火焰挑戰者」派了兩個人去學鋼琴,他們在漂亮的女生們前面彈不好BeatlesLet it be,沮喪地相互說Ganbare,我也好想對自己說這一句,你卻看著電視微笑說,那個教鋼琴老師長得真可愛。

「妳長得真的好像日本女生。」
「才不像!我是正港台灣女生。」

春雨,持續地下著。

酒精囂張地經過荒涼的胃,雨聲毫不留情打在屋簷上,我送走你,把鑰匙留下;把CD放進音響,把門關上。像羽毛球拍的電蚊拍滿好用的,只是我老看不見蚊子,牠們一瞬間就消失在月球上,留我在坑洞裡。

「這個月好忙喔!我們下個月,再去渡假吧。」
「不要……」

春雨,持續地下著。

我用衛生紙生沾水,仔細幫你除去你那件昂貴T恤上的米粒,你開心的親我一下;我想找時間煮一鍋香甜的飯,但是不想給你吃,你竟然把湯裡的排骨留下,那可是我熬了幾小時,故意留給你的。我們距離好遙遠,雖然只隔10公分。知道嗎?十公分的宇宙,可能存在無數無數不知名的星球,只是你沒發現,科學家也沒發現,而我感覺到了。

春雨,持續地下著。

我持續地喝著瓶中12%的酒,想念100%純棉的洗標。二月份北海道的雪應該很美吧?!不過下雨天洗衣服,要幾天才會晾乾呢?你說你有工作要忙,我想到我有一篇「一夜情」的稿子要寫,你率直地先說出口,我不想跟你比忙,於是繼續看電視。

春雨,持續地下著。

我覺得有種奇妙的東西,也像雨絲一樣無止無盡的下著,落在我心口陷進去的凹洞,雨點打著,打著,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濺起小水花。而,我多麼想要一個天堂海灘,跳下去,就有大波浪白花花紛飛,活熱的陽光身邊還依靠著大片大片湛藍的天空。

「可是,不覺得我冒著大雨來看妳,很感人嗎?」

唔,好吧,感人。看著你睏頓的眼睛撐起傘在深夜裡走到大街上去搭計程車,那個漆黑的背影在暗巷裡走著,比睡在我身邊,冒雨來看我,令我心疼。

只是,春雨,持續地下著,膩人擾人煩人地下著。

「妳知道,什麼時候雨會停嗎?」
「大約禮拜六吧。」

所以,從今天開始,會有五天,雨,一直會持續地下著。

知道嗎?我其實想要的不只是一個禮拜六,我渴望我們心底都天晴的某一天,無論是北海道還是夏威夷,是紐約或剛果,某一天,像你這樣的男人跟我這樣的女人,這樣忙碌的都會男女。

天晴的某一天,我們終於可以溫度相抵,不再每夜睡前謹慎地調好各自的鬧鐘。